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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隆回人过去的记忆 | 匠人系列之【木匠】

    健康中国     2017-08-16 20:54:37     浏览:19    回复:0    点赞:0
    发帖人:健康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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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隆回人过去的记忆 | 匠人系列之【木匠】

    2017-08-16 隆回资讯


    “啪”的一声,儿子又把椅子推倒了。三四岁的孩子,总是以弄出某种动静为乐。母亲照例吓唬:“你爸爸来打了啊!”,一会又碎碎念:“真是替你爷,爱撒烟!”意思说,我小时候也是这德性。

     

    母亲把凳子扶起来,说,“搭帮这凳子经事,二十年多了还没烂。”我得再跟您解释,“经事”,就是经得起折腾。看着黑得发亮的凳子,二十多年前,木匠师傅的刨子声,又在耳边回响了。


    众多匠人中,木匠师傅的“把戏”是最多的:墨斗、尺子、斧子、锯子、刨子、凿子,叮叮当当一大串。因此,松师傅一来,简直就成了我快乐的节日。其实这松师傅,也是我一大家族人,我是叫他松哥哥的。那时候,他是以我为傲的,到哪里做功夫,都要替我宣扬一番:

     

    “要讲读书狠,我们家那老弟,硬是天生的。文章写得好,字也写得好,不得了啊!”

     

    松师傅比我大十多岁,脸庞红亮,腰粗臂圆,声若洪钟。我对他的印象,除了做功夫,其他两次都与嫂嫂有关。

     

    一次是嫂嫂大清早到山里扯猪草,神情恍惚地回来,到偏屋里拿了农药就喝,幸亏被她婆婆及时发现,才得以制止。厉声问,做么子?答,我喝补药哩。司公来了(司公,就是和尚),立马判断,这是被“农药鬼”寻到了。烧香,画符,端一碗水,念念有词,将香灰掸到碗里,命令喝下。然后叫松哥哥拿来赶牛的竹鞭子,到尿桶里沾了尿,往嫂嫂身上狠劲抽。松哥哥当时表情颇为复杂:不抽吧,农药鬼不得走;抽吧,怕婆娘痛。一狠心,松哥哥干脆闭着眼睛抽。满屋的尿臊味啊……

     

    第二次是嫂嫂“养崽”。养崽,就是生孩子。那时候都是接生婆助产。一脚盆热气腾腾的水。嫂子在哭喊着,样子极为痛苦。接生婆把阿嫂扶到椅子上,要松哥哥从椅子后头死劲抱着嫂嫂。松哥哥脸憋得通红,一屋子的阿嫂,惶惶惑惑地议论。我以为到底发生了什么,从人缝里钻过去看稀奇。松哥哥大声说,伢子行开!我一脸惶惑地离开,不久就听到哇哇的啼哭,和着阿嫂们的笑声。

     


    扯远了,回来。仗着松哥哥对我的欣赏,我是可以好好地把玩那一堆工具的。但也要相机行事,比方说,他在用斧子砍木方的时候,我可以玩锯子;他要画线的时候,我千万不能端走他的墨斗。

     

    那年,父亲上四十。这是大生日,要办酒。没几个像样的椅子桌子,也要置办点家具了。从生产队分下来的几棵水桐树,已经风干,用得着了。剥皮,锯断,开始加工了。

     

    先要把圆的变成方的。这似乎很容易。松师傅的板斧,感觉没那么费劲,一顿早饭的功夫,圆圆的树筒,就变成周正的木方了。大木方变成更小的木方,备用。做椅子的粗架子,椅子的后靠背,有点弯弯的弧度,他就这么砍砍削削,间或闭一只眼,另一只眼眯成一条缝,如此这般,一大堆椅子的骨架就出来了。

     

    然后就是做椅子的坐板。需要用到刨子了。这是我最喜欢的把戏。松师傅两腿岔开,竖坐在长凳子上,刨子溜光的肚皮,在木板上温柔地滑过,木板板的毛刺儿与褐色的树疙瘩全都不见,刨花就烫着大波头华丽出场。松软的刨花,是引火的好东西啊。母亲赶紧把他们捡起来,放在柴火灶旁。松师傅端着饭碗的空隙,我就拿着刨子东刨刨,西刨刨,感觉自己就是神气的木匠。

     

    再就是一些连接件的打造。画个几个小框框,凿几个方孔,一切熨帖,只等组装了。

     

    一大堆的木方木板,被松师傅变魔术一样,变成了椅子。那时候父亲说,好的木匠,是不需要一颗钉子的。细看,还真是,没得一颗钉子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我们迫不及待要坐新椅子。松师傅说,还没完工呢。拿起砂纸“悉悉索索”地打磨起来。打磨完,暴晒几日,上桐油,从此,父亲可以不用蹲着抽烟了。

     

    那些凳子被赶来呷酒的亲戚表扬了。凳子受表扬,松师傅得意,父亲更得意。对于一直遭受爷爷嘲讽、一直缺乏成就感的父亲来说,得到一句好话太难了。我总想琢磨着一句与众不同的话,来恭喜父亲四十大寿。憋半天,说出一句:

     

    “我祝爸爸永远只有四十岁!”

     

    此语一出,满座皆惊。父亲回过神,骂道:

     

    “你个哈娘卖麻皮的!”

     

    还好,松哥哥为我解围:

     

    “莫见怪,莫见怪,伢子意思是讲,祝你永远像四十岁一样年轻哩!呷酒,干杯!”

     


    松师傅是木匠师傅的一个缩影。其实木匠师傅还分几种,打水桶的叫圆桶木匠,打粪桶、打脚盆的叫大桶木匠,松师傅属于“全科木匠”,啥都会。我为什么还记得粪桶呢,是因为有段时间总在茅厕周围打转转。

     

     我们那时玩一种玩具,叫“纸啪啪”——从名字可以看出,这东西是纸做的。两张纸,分别对折,折角,交叉,就变成了最简单的玩具。玩法也简单,一人的“啪啪”放在地上,另一人拿着“啪啪”用力甩在旁边,利用瞬间的风力,啪的一声,把对方的“啪啪”掀翻,别人的“啪啪”就归你了。我估计,“啪啪”的名字,就是这声音来的。那时候,拥有大摞的“啪啪”,就是极大的富足。

     

    织“啪啪”要纸。书,我们是万万不敢撕的。想烂脑壳弄不到,偶尔路过一间茅厕,眼前一亮,竟然有一本撕了几页的旧书!把书里面的内容囫囵吞枣后,我的书包里多了很多崭新的“啪啪”。这个秘密一传开,整个村子茅厕里的书,都被扫荡个精光。有人学聪明了:上茅厕把纸放在砖头眼里,可惜,还是被眼尖的孩子偷了去,防不胜防!有婆娘的还好,吆喝一声,马上送纸来了;没婆娘的,憋上一晌午,呆不住了,做贼一样溜出来,满地找小树枝刨屁股。

    ……

    镇上的家具厂一家挨一家地开起来,松师傅的手艺日渐荒废。有人称赞买回来的家具亮堂,松师傅不以为然:

     

    “好看当不得饭呷,经用才算狠!”

      


    来源/文博悦读    图片/取自网络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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